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!手机版

曲春书屋 > 女频言情 > 极致嘴臭后,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

极致嘴臭后,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

天庭小卡拉米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“学校?”“也就是学府,类似太学那样的学府。”“让将士们进学堂读书写字?”殷秋白有些不能理解。她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场面。学堂里,一个白胡子老头讲学,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下面抓耳挠腮。不说全部吧,但军中大部分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。而且,让整个军队都进学堂读书识字,显然不太现实。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壮观场面,大概也只会被人嘲笑荒唐吧......“不是所有士兵,是所有军官,这是一所军官学校!也称作军校!”殷秋白摇摇头道:“我不理解。”“请问你可知道一只军队如何才能配得上优秀二字吗?”这可问对人了,带兵打仗,在这天下,她还没有对手!回答这个问题,殷秋白几乎不需要思考。“令行禁止,上行下效!”“正确,但不尽然。”殷秋白有些不服气:“你还能有我懂带...

主角:牧青白殷云澜   更新:2025-03-04 18:41:00

继续看书
分享到:

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

男女主角分别是牧青白殷云澜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极致嘴臭后,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天庭小卡拉米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学校?”“也就是学府,类似太学那样的学府。”“让将士们进学堂读书写字?”殷秋白有些不能理解。她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场面。学堂里,一个白胡子老头讲学,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下面抓耳挠腮。不说全部吧,但军中大部分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。而且,让整个军队都进学堂读书识字,显然不太现实。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壮观场面,大概也只会被人嘲笑荒唐吧......“不是所有士兵,是所有军官,这是一所军官学校!也称作军校!”殷秋白摇摇头道:“我不理解。”“请问你可知道一只军队如何才能配得上优秀二字吗?”这可问对人了,带兵打仗,在这天下,她还没有对手!回答这个问题,殷秋白几乎不需要思考。“令行禁止,上行下效!”“正确,但不尽然。”殷秋白有些不服气:“你还能有我懂带...

《极致嘴臭后,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
“学校?”
“也就是学府,类似太学那样的学府。”
“让将士们进学堂读书写字?”殷秋白有些不能理解。
她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场面。
学堂里,一个白胡子老头讲学,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下面抓耳挠腮。
不说全部吧,但军中大部分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。
而且,让整个军队都进学堂读书识字,显然不太现实。
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壮观场面,大概也只会被人嘲笑荒唐吧......
“不是所有士兵,是所有军官,这是一所军官学校!也称作军校!”
殷秋白摇摇头道:“我不理解。”
“请问你可知道一只军队如何才能配得上优秀二字吗?”
这可问对人了,带兵打仗,在这天下,她还没有对手!
回答这个问题,殷秋白几乎不需要思考。
“令行禁止,上行下效!”
“正确,但不尽然。”
殷秋白有些不服气:“你还能有我懂带兵打仗?要说长篇大论我不如你,但带兵打仗,就这八个字!”
“呵呵。”牧青白笑而不语。
殷秋白听到这欠揍的笑声,顿时恼了:“那你说,还有什么?”
“纪律严明,文化素养,还有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“哪一点?”
牧青白坐起来,抿了口酒:“信仰。”
“信仰?”
“一只没有信仰的军队,是没有潜能的,没有信仰便无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,更别提面对颓势的时候,军心能否一如既往的坚定了。”
“......”殷秋白沉思。
“没明白?”
殷秋白摇摇头。
“你笨呐?自古以来人们都在意师从门第,若是女帝创办一所军校,让所有军官都进入学习,那他们不就师从女帝了?他们想反,有再多理由,胆敢弑师?”
殷秋白一怔,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,点透后,顿感欣喜若狂。
这是个好办法啊!
“还有信仰!若是他们都坚定的信仰女帝,再将他们放还各自的位置,即便是全军统帅有反心,底下那零零散散的校尉们率本部离开,光杆的统帅凭什么反?”
牧青白摇摇头,叹了口气:“这就是你我的差距,文化素养还是很重要的,我文化素养高,一想就明白。”
牢房里静默了片刻。
小和尚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。
“牧公子,你不该死啊。”
牧青白一愣,立马正色道:“不!我该死!”
“和尚说的对,牧先生不该死!”殷秋白也严肃的说道。
牧青白诧异道:“我怎么不该死?我该死啊!”
殷秋白严肃的说道:“牧先生,之前我多有得罪,还请先生恕罪!”
“不是,怎么叫先生了?”牧青白都懵了。
就好像你正在跟你好兄弟吹牛逼,结果他跪下管你叫义父了。
“先生有大才,又愿意给我解惑,当然是先生!你放心,先生蒙冤,我一定救先生离开死牢!”
牧青白连忙道:“不是!姐们儿,我没冤啊!”
殷秋白严肃的说道:“先生不必推脱,我救先生,绝不是为了挟恩以报!”
在牧青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,殷秋白叫来了牢头,牢头把门打开了。
殷秋白离开了地牢。
牧青白反应过来,连滚带爬的到牢门边上,朝外伸手大喊:
“别搞别搞......别搞啊!!我该死,我该死啊!你千万别救我,我还有三天就问斩了!”
小和尚满脸怜悯,心想:‘牧公子大概是太激动,疯病又犯了啊。’
在一片喊冤声的地牢里,多了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凄厉惨叫。
以至于所有牢房喊冤的声音都停下来,听这声惨绝人寰的嚎啕。
他在喊他该死。
众囚:......牛逼!
......
刑部天牢外。
一部华贵车驾上的车夫余光中瞥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刑部大门。
他一个激灵,连忙叫醒了靠在车门口的丫鬟。
“咱家将军出来了!快别睡了!”
车夫赶忙将脚凳放下,恭敬行礼:“将军,您可算出来了,咱回府吗?”
“不,去镜湖,车上可有笔墨?”
“有!”丫鬟连忙回答。
“对了,老黄,在江湖上可有一个叫赫尔佐格的人?”
老黄摇摇头,“将军,这听着像是个关外蛮族的名字,老奴从未听过,您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人名的?”
“唉,大概真是疯话吧......”
殷秋白惋惜的叹了口气,好端端的一个人,怎么就疯了呢?
......
镜湖。
湖水平静得就好像一面镜子。
在晴空之下,将湖心一座高楼倒映,让人仿佛置身云端。
这里是太师岑清烽的静修之地。
也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最高殿堂——圣学归处!
殷云澜能够顺利登基,其中就有太师鼎力相助。
楼里有一排排的书架,上面放满了古籍。
殷秋白到来的时候,看到女帝一个人坐在楼里。
桌上有两杯茶,一杯已经冷了。
“陛下?”殷秋白来到近前行礼。
“过来坐。”殷云澜对于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。
“岑师不在?”
“太师云游了......刚走。”
殷秋白心情忐忑,小心的问:“陛下…岑师怎么说?”
殷秋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:“太师留下三个问题。”
殷秋白不禁暗自腹诽:‘这些有学问的人怎么都喜欢提问题?’
“哪三个问题?”
“北边戎狄南下怎么办?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臣带兵平乱!”
“海上倭寇流窜怎么办?”
殷秋白张着嘴,立马就明白了岑师也不愿女帝大行削兵权之道。
“还有各地灾民若成贼寇怎么办?”
殷秋白缓缓跪坐下来,双手捧起一份奏折。
“陛下,我大殷麾下多少骄兵悍将,一些贼寇宵小,还不必成心头隐患!”
殷云澜一愣,拿起奏折打开一看......
原本晦暗的脸色,突然复明,甚至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讶。
殷云澜静静的看着,片刻后,抬起眸子看着自家妹妹,面对她充满期冀的目光,轻笑道:
“这不是你写的吧?”
“不是,小妹哪写得出这样的学问?”
殷云澜叹息,轻轻伸手替妹妹挽起额间发丝到耳后。
“朕看走眼了,本以为是个有点学识的少年,却没想到身怀如此大才。”
殷秋白惊喜不已,“陛下能向臣子认错,那就是万民之福!能有如此圣明的女帝,盛世不远!”
殷云澜微笑不语。
女帝从不轻易认错,但有个例外——面对她时,无论如何下不得狠心苛责。
“臣还要恭喜陛下,得一绝世奇才!”
“你也是替朕操劳许久了,早些回府歇息吧。”
殷云澜轻轻拍打殷秋白的背。
“那......臣告退了。”
殷秋白的脚步消失在耳畔后。
殷云澜温暖的笑意消失,清冷再度降临在这不可方物的脸上。
“锦绣司的能力还有待考察啊~”
黑暗的阴影中响起‘扑通’一声闷响。
殷云澜翻开手边一份奏报,上面写着的是牧青白简简单单的平生。
“一个简简单单的少年郎,犯了罪不至死的死罪,生平是那样平凡,连科考都能落第,却能有如此鬼才......”
“又恰巧与朕的妹妹在死牢中相遇......呵呵。”
殷云澜随手将奏报扔到半空,落在阴影里那人的面前。
那人急忙捡起奏报,急急忙忙退出高楼,心有余悸的往身后看了一眼。
心里不住叫苦:到底特么谁啊?不知道殷将军乃是女帝逆鳞啊?

“牧公子,醒醒,醒醒,这死牢里的狱卒好像换人了!”
小和尚凑过来,把牧青白摇醒,
牧青白迷离的挣扎起身,努力睁开一丝眼缝。
“唔~?玉足?哪有玉足?”
“......总感觉你说的,和我说的,不是一个东西。”
牧青白又躺下了睡过去,嘴里还嘟囔着说:“傻了吧,这又不是青楼,哪里来的玉足。”
“嗯,确定了,确实不是一个东西,我是说牢里的看守,好像变多了......”
“别闹了,这是死牢,我又刚被劫出去,上头得了消息,肯定要多增派人手的。”
“牧公子,你明明跑出去了,为什么回来?”
牧青白被他吵得睡不着,又坐起来,说道:“和尚,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倒霉的。”
小和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:“确实,不然怎么也不能被诛连。”
“都说了我不是被诛连的!唉,我一直以来就没好死过,好不容易能有个干脆的死法,你让我消停点吧。”
小和尚困惑不已,非常难以理解:“你明明有一身才华,为什么不想好好活下去呢?”
牧青白有些落寞的说道:“我当初也想好好活下去,做出一番事业!但是少年的棱角再如何锐利,也抵挡不住世间的风霜......”
小和尚有些同情,虽然他不知道牧青白到底遭受到了何种磨难,才让他如今毫无生气。
“唉,每一次我都输得体无完肤,命运这种东西,无论反抗得多么激烈,最后都免不了一顿毒打!这天道!就是在玩我!”
小和尚目光可怜的说道:“真不知道牧公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,才让你如今疯疯癫癫的。”
牧青白已经懒得解释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墙上。
“我现在别无所求,只求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。”
小和尚还是觉得可惜,“可如今大殷盛世才刚刚揭开序幕,若不亲眼看看,不觉得遗憾吗?”
牧青白轻笑一声:“盛世?你觉得如今大殷天下,算是盛世吗?”
小和尚有些讶异:“什么叫算?难道不是吗?”
牧青白摇摇头:“你没见过什么叫做盛世,当然以为眼下的平静就算是盛世。”
“难不成现在还是乱世?”
“嗯,非要说的话,算是太平乱世吧。”
小和尚惊奇不已:“太平和乱世,这两个词能组合在一起用吗?”
“我心目中的盛世,人人都有衣穿,有饭吃,有书读。不会有人被饿死、冻死。这些......大殷皇朝能做到吗?”
小和尚无言以对。
若真要以牧青白口中的标准才算盛世的话。
史书上任何一个辉煌的皇朝,都配不上盛世二字!
“女帝只是平定了战乱,在战火肆虐的废墟上建立起了一个皇朝。”
牧青白轻叹息:“然而天灾仍在肆虐,每时每刻仍有人饿死。你却让我睁眼去看这所谓的繁华盛世?”
牧青白躺下,伸了个懒腰:“这盛世你看吧,我不看了,两天后我就要回去了。”
“回去?回哪?”
“一个美好的世界。”
二人不知道的是,他们之间的对话,一字不落的全都被隔壁牢房的暗探记录得清清楚楚。
......
老黄带着一些人,回到了府上,就看到了呆呆坐在台阶上的殷秋白。
想到殷秋白应该是在自家台阶上枯坐了一夜,老黄便不由的心疼。
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,竟值得自家将军执着至此吗?
“小姐,咱们将军府上下,散出去在全城找了一夜,都没找着牧公子。”
殷秋白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府上的下人都还在外头。
“老黄,让大家回来吧,不用找了。”
老黄闻言心中一喜,将军这是想通了?
“将军。”
殷秋白眉头一皱:“都说了,称我为小姐。”
老黄心里又咯噔一下,难道他猜错了?
不然这姓牧的都不在了,还虚掩着身份作什么?
“小姐,难不成......您找着牧公子了?”
“嗯,找着了。”
老黄指了指府内:“在家里?”
“在牢里。”
老黄叹了口气:“小姐,别怪老奴冒犯,这家伙真是活该,若是他听小姐的话,不要到处乱跑,也不至于被人抓回牢里去。”
殷秋白摇头道:“不是被抓,是他自己回到牢里的。”
老黄有些错愕。
殷秋白将事情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。
老黄听到那两句绝笔诗后,心里顿时肃然起敬。
“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!此等明雪松涛般的气节,若是就这么死了,不免让人唏嘘。”
“他是宁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!可我想不明白,为何一夜过去了,陛下都还未赦免其罪,老黄,你说我要不要再进宫去问问?”
老黄摇摇头道:“小姐,老奴劝你别去,陛下自有用意,她不愿告诉您,您也别多问了,耐心等着就是了。”
老黄顿了顿,又未雨绸缪的劝慰了一句:“小姐,您能做的都做了,这事儿也就只能听天命了。”
毕竟君心难测,陛下既然没有当面颁下赦免的圣旨,怕是还有点什么变数。
“小姐,一夜未眠了,还是回府歇息吧,兴许您一觉睡醒,牧公子就被放出来了呢?”
“嗯,若是牧公子被放出来,你就叫我起来。”
“是。”
......
“一夜了,他还睡得着?”
殷云澜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。
“回陛下,牧青白在狱中睡得很香,属下离开刑部天牢时,他还在梦中。”
“哼,真有这么安稳?装的吧?”
“陛下,您吩咐过,要他显露出恐惧之意再颁布您的圣旨,但......”
“说下去。”殷云澜清冷道。
“但若是牧青白一直不惧,临到问斩......”
殷云澜摇摇头,道:“那就一直不赦!”
“镇国将军那边......”
这话问的已经有些越界了。
但殷云澜却并没有生气的呵斥。
殷云澜背着手来回踱步:“你知道朕在怀疑什么,对吧。”
“陛下怀疑牧青白是否真的如此坚贞,也怀疑他接近镇国将军殷秋白的用意。”
“就像是一匹世间最好的马,但他的刚烈坚贞也意味着无法驯服,也就无法变为朕手中利器。”
殷云澜又背着手踱步片刻,道:“他问斩那日,朕亲自出宫去盯着,朕不信他没有半点临死的焦虑!”

一声金鸣。
锵!
殷秋白心想,高洁之士就是不一样。
脖子都比别人硬,大刀砍下去,仿佛有金戈剑吟的铿锵在耳边炸响。
“放肆!大胆狂徒,何人敢劫法场!”
‘劫法场’三个字话音刚落。
殷秋白才如梦初醒的睁开眼。
行刑的大刀从中崩裂,断成两截。
刀刃斜插在监斩官的桌案上,把那官员吓得小便失禁了。
一个身穿劲装的太监踏风而来,落在刑场之上,高举圣旨。
“见之如见陛下,还不跪下?”
“......”
牧青白人都是懵的,他呆呆的看着那死太监,当着他的面宣读了圣旨。
台下看戏的百姓全都跪倒在地。
那个要送自己回归幸福生活的刽子手大哥也跪下了。
“贡士郎,接旨吧。”
牧青白脑瓜子还是嗡嗡的。
那阴柔的死太监直接把圣旨塞到了牧青白的怀里,然后转身就走。
牧青白:(O_o)??
突然,一个柔软的身影扑了上来。
“太好了,牧公子,太好了!”
老黄在一旁,看着殷秋白大庭广众之下,抱着一个死囚喜极而泣。
心情五味杂陈。
“我还活着?”
殷秋白破涕为笑:“当然活着!陛下已经下旨赦免了你,而且你还有了贡士的身份,牧公子,你的才华绝不会被埋没!”
牧青白闭上眼,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。
“啊!”牧青白痛得哇哇大叫。
“不是梦!不是梦!”殷秋白开心的笑了。
牧青白仿佛脱力了一样,瘫软的跪坐在地上。
片刻后,突然一锤地面,又痛得跳起来,直接原地‘儿姿’上身。
“法!法!法!”
殷秋白和老黄默默在一旁看着,一时间竟不知牧青白是喜是悲。
“小姐,牧公子这是......又疯了吗?”
“先带牧公子回府吧。”
老黄还没应声。
牧青白反手把圣旨扔了,走下了法场。
殷秋白心惊肉跳,急忙去将圣旨捡起,追上了牧青白。
“牧公子,咱们回家吧!”
牧青白挠了挠头,终于想明白了什么:“皇帝肯定不会那么好心,这其中肯定有点什么问题!”
“陛下是明君,明君定然不会一句斥责而落罪忠义之士!”
“你是说皇帝大度?”
“陛下乃是明君,明君当然大度!”
牧青白摇摇头。
殷秋白见他摇头,以为他不信,急着要证明什么似的将圣旨摊开:
“牧公子!您看圣旨,陛下敕封您为御史台监察御史!陛下已表明决心,要纳天下谏言,做一位明君!既然身为一国之君,便不会摒弃耳目视听!”
“监察御史…纪律部门?”
“呃,御史职责乃是监察百官,巡视州府,纠正刑狱,整肃朝仪,弹劾与谏言。”
牧青白道:“这么大的权利?”
“当然了,这是陛下对您的信任。”
牧青白有些好笑:“皇帝从未见过我,这信任从何而来?”
殷秋白道:“或许是陛下慧眼识人呢?”
其实殷秋白也不是很理解,以牧青白的才能,不应该被安排这等毫不相干的官职。
“白小姐,究竟是哪位大神把我救下来的。”
老黄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:“镇国大将军。”
殷秋白皱着眉狠狠瞪了老黄一眼。
老黄自知失言,赶忙低头认错。
“牧公子,先回家吧!”
“我哪有家?”
“若牧公子不嫌弃,白府就是牧公子的家!”
“不行不行,白姑娘,将来若是我被诛连,你可要遭殃了。”
“牧公子是忠义之士,所言所行皆心系苍生,又怎么会因此被落罪?”
老黄觉得再这么拉扯下去,天黑也回不了家,干脆说道:“牧公子觉得不妥,小姐也不要强求。”
殷秋白又瞪了他一眼。
老黄赶忙说道:“牧公子有情有义,不想牵扯到小姐,不如权当是借住吧,毕竟现在牧公子也没有去处。”
殷秋白脸色才算缓和些,赞许的点点头。
“那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老黄暗自冷哼腹诽,真是虚伪造作啊!
他不动声色的驾车回到了府里,看着大门口那块写着‘白府’的牌匾。
心底极不是滋味。
......
“陛下。”
殷云澜端坐在一副残局前,片刻后,才轻轻开口:
“说。”
“牧青白被殷将军带回了府。”
殷云澜道:“做了什么。”
“他要了一本大殷律。”
殷云澜执棋,却久久不落子。
“陛下,他是真不怕死啊。”
殷云澜漫不经心道:“朕知道。”
“可是陛下,他实在太干净了!”
“朕也知道。”
殷云澜捻着棋子的手轻轻点了点一旁:“可是那一份军校制度,写得太好了,朕实在找不到理由杀他。”
殷云澜思量片刻,终究还是没有落子。
“作为一个落第的士子,当然可以无所顾忌在宫门外破口大骂,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“如今他在其位,可还敢对朕破口大骂?人啊,一旦有了点什么东西,就会死死攥在手里,生怕失去了。”
殷云澜嗤笑:“以死明志罢了,何其简单?”
“陛下的意思是…他温顺了?”
“嗯~!好!温顺这个词用的好!”
殷云澜竖起一根手指,十分满意的勾起嘴角:
“不日上朝,朕赌他不敢开口说话!开口说话意味着可能会失去一切,不开口的话,即便背景再如何干净,也足以说明一切。”
“陛下,总得有个赌注。”
殷云澜抬手环指着偌大宫殿:“朕这御书房里,看上什么了?”
“陛下,臣只好诗词文章,而且是最好的诗词文章。”
“中秋诗会上最好的那一副,朕许诺给你了,不过......若是你输了。”
“臣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条命,还已经是陛下的了。”
“你啊你,你又跟朕耍滑头,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?你在宫外养着的那可人的丫头,何时带来给朕见见?”
殷云澜话音落后,大殿无人应答。
殷云澜察觉到了僵硬的气氛,轻轻一笑道:“瞧你......朕只是想见见而已,怎么不说话了?”
“陛下真的只是见见?”
“难不成朕还会吃了她?”
“臣不敢,臣没有那个意思,臣......臣告退。”
殷云澜点点头:“嗯。”
片刻后,大殿内真就彻底安静下来。
殷云澜坐在残局旁,看着兰锜上放着的一柄长剑。
眉眼间褪去帝王威仪,多了几分苦涩。
倒是忘记了,她有多久没有舞剑了。
还是在军帐中的日子快活。

“好你个和尚啊,你破戒啊!”
“肤浅!真是肤浅!”小和尚红了脸,突然愤然站起,狠狠跺了跺脚。
“噢?难道你是被冤枉的?”牧青白好奇的问道。
小和尚叹了口气,微微抬头,目光温柔:“那天小僧路过一个小巷子,看到了她。”
“她有一个好赌的爹,生病的娘,襁褓中的弟弟,尚且年幼的妹妹。”
“我佛慈悲,普度众生!换做是你们,能对破碎的她视而不见?能对她的满身泥泞视若无睹?”
牧青白叹了口气,真是个人才啊,能把狎妓说得这么唯美,这和尚也是绝了。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......捕快就冲进来了。”
“......牛逼!”
牧青白扭头看到站在门口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殷秋白。
“哎呀,你怎么回来了?”
殷秋白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恰好这时,牢头来了,冲牢房里喊了声:“吃饭了!”
说罢,一个馊馒头扔到了小和尚的脚下,又粗鲁的把一碗糊状的粥放在了地上。
“一个怎么够吃,我们三人呢!”小和尚咬了一口馊馒头,不满的叫道。
牢头没理他,打开送饭的小窗,把一个托盘送了进来。
小和尚一看眼都直了,三个肉菜,一盅酒。
牧青白拍了拍屁股,把托盘端起来,走回来。
小和尚更不爽了:“你们歧视出家人啊!凭什么他有酒有肉?”
牧青白淡淡的说道:“断头饭,你想吃?一起啊,我不介意。”
小和尚身子僵住,扭过头干笑道:“不不不,还是你独自享用吧!”
牢头突然打开了牢房的门,亲自端了一个矮桌进来,放在了殷秋白的跟前,然后带着谄媚的笑退出去。
牧青白和小和尚一看,都惊了。
矮桌不大,菜不多,也是三道。
但每一道都十分精致,还有一盏茶,闻着就不是凡品!
还有一道线香在香龛里徐徐燃烧。
牧青白顿时觉得面前的烧鸡不香了,看着殷秋白,欲言又止。
“一起?”殷秋白作了个请的手势。
牧青白咽了口唾沫:“不是,哥们......你凌迟啊?”
听闻此言,小和尚本来伸出去的手,又哆嗦着缩回来了。
凌迟啊......这比问斩遭罪多了!
殷秋白哭笑不得,“这不是送行饭,是花钱买来的。”
牧青白恍然大悟,小声嘀咕道:“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古怪,竟然喜欢来蹲大牢。”
“咳咳咳......”殷秋白被呛得连连咳嗽。
不过殷秋白也没有解释,既然牧青白误会了,就让他误会吧。
牧青白笑了笑,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烧鸡分给了破戒的和尚半只。
一人份的断头饭两个人吃肯定吃不饱。
于是,牧青白就看上了殷秋白的‘凌迟餐’。
殷秋白很大度的分享了她的‘凌迟餐’给二人。
小和尚却不敢动。
“干嘛?断头饭都吃了,还怕啥?”
小和尚不好意思说道:“这么精致的好东西,小僧无福消受,吃了怕是要惹上麻烦。”
“能有什么麻烦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哈,这是什么道理?”
“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可怕,毕竟您二位一个是即将断头的死囚,一个是不知底细的千金大小姐,我就一破戒小僧。”
牧青白翻了个白眼,“我一个死囚,我能给你带来什么麻烦?”
“你看着就不凡,说话谈吐更是格局远大,即便是你砍头时迸飞的血溅到我的脸上,都能让我晚上睡觉做噩梦。”
牧青白失笑,“你这和尚,生得清清白白,怎么嘴那么贫啊!那......姑娘,我们喝点儿?”
殷秋白看着牧青白的酒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唉,相逢即是有缘,我叫牧青白。”
“......白秋音。”
殷秋白迟疑了一下,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小和尚笑呵呵的看着二人:“我过两天就出去了,这缘分还是不要了。”
殷秋白深深的看了眼小和尚一眼,又看向牧青白:
“牧公子刚才说过,天下乱世根源不在兵祸,在于天灾,可是天灾也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吗?”
“谁说不行?殊不知事在人为,人定胜天!”
殷秋白被这话震撼得有些发懵,就连小和尚也忍不住看了过来。
“如何…如何…能胜?”
牧青白缓缓站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秋白,眼神复杂。
在这个天命至上的时代,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命是不可违抗的,天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。
这是牧青白作为一个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人无法接受的。
殷秋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,她从牧青白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。
“有涝灾,就治理江河,让它不能决堤,修建排水系统,让水患自退。”
“有旱灾,就开拓江河,修建堤坝闸门,如同调兵遣将一样,在储水充盈的地方将水调到旱地。”
“这有何不能胜?”
牧青白摇摇头,拎着酒壶,回到了自己的稻草堆上。
殷秋白和小和尚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治河,这个想法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。
但这等浩大的工程开展起来绝非易事。
花费繁巨不说,更不能保证最后是否能够奏效。
所以即便有过想法,也不敢轻易落实。
这么一件形同摘星逐月的难事,从牧青白的嘴里说出来,却好像唾手可得般简单。
这等气魄,世间少有!
“这件事且先不说,人心是不可把握的,若是真的发生了你口中,麾下有将士把黄袍披在将军的身上,那又该怎么办?”
牧青白饮了口酒,侧过身来看着殷秋白。
“确实,人心是不可控的,万一有人反了,虽然无法开启乱世,但是足以让君王寝食难安了,毕竟其他人也有可能反。”
殷秋白点点头,女帝想必也是如此考虑的。
“两个办法,第一个就是削弱兵权,然后扬文抑武,接着让文官进入军队管辖监督......”
“说第二个办法。”殷秋白打断道。
牧青白无奈,道:“第二个办法,用文人去教化军队。”
殷秋白皱着眉道:“这跟第一个办法有什么区别?”
“区别大了!第一个办法给文官高于武官的权利,真到了战时,文官权利过大,甚至可以对战争指手画脚。”
殷秋白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。
若是让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军营里指手画脚。
只怕原本应是优势的战局,转瞬间就会变成劣势!
而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战况,也只会愈加恶劣!
“所以,就要举办一所学校。”

殷秋白离开镜湖后,并没有回府。
而是再回了天牢。
这可把老黄和小丫鬟急得团团转了。
“将军,小姐!小姐......咱别跟陛下置气了好吗?那天牢哪是人住的地方啊?”
殷秋白不理会劝说,往天牢里走。
天牢的牢头叫苦不迭,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候着。
殷秋白来到牢房门外时。
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,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,小声道:
“嘘~刚睡下,你走后,牧公子又发疯了,跪天拜地,嘴里念叨佛祖和玉帝,又念了个没听说过的神,好像叫......耶稣?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突然想明白了似的,对小僧说,她一个富家千金,顶多有点钱,不可能有关系让死囚脱罪,然后就睡了。”
殷秋白让人打开牢门。
小和尚笑道:“牧公子借着酒劲儿睡得可香,看来......牧公子已经脱罪了?”
殷秋白点点头,小心的将牧青白扶起,亲自背起,又带点疑虑的看向小和尚。
小和尚连忙道:“不必管我,我过两天就出去了,我只是嫖娼被抓,不是死罪,不用劫狱。”
殷秋白哭笑不得。
真有意思,这小和尚竟然以为自己是在劫狱。
哪有动静那么小的劫狱?
“告辞。”
“慢走,不送。”
殷秋白背着牧青白走出天牢。
车夫老黄和丫鬟小娟眼睛都直了。
二人刚要开口,就被殷秋白一个眼神瞪了回去。
“回府。”
殷秋白上车时,脑袋耷在她肩头的牧青白又呓语了一句:
“遭瘟的…猴子…赫尔…佐格…你…该死啊!”
老黄一愣,扭头对小娟道:“回去命人查一下这个名字。”
镇国将军府。
这个牌匾让人摘下来了。
是将军府的车夫老黄摘下来的。
是将军为了一个男人而摘下来的。
将军说男人有疯病,受不得刺激。
以后她在将军府里不叫殷秋白,改叫白秋音了,还不许叫将军,要叫小姐。
完了。
将军府上下顿时觉得天都塌了。
将军…啊呸,小姐怀春了!
对方是一个落了第,负死罪,还有疯病的男人。
妈的,这男的该死啊!
......
牧青白挠了挠自己的头,这身子多久没洗了,身上痒痒得很,不知道问斩前能不能洗个澡。
“嗯?这草堆怎么那么软?”
“我靠!”
牧青白‘腾’的一下坐起身来,茫然的看着四周。
砰!
牧青白撞开门,冲出外头,看着一片精雕细琢的园林设计。
四周几十道目光齐齐射来。
家仆侍女们都警惕的看着这个被自家将军着重对待的男人。
皮囊还不错,但邋里邋遢的样子十分掉价,傻掉的样子像是土包子,身上更是没有丝毫读书人的风度!
配自家小姐......他不配!
牧青白人都傻了。
“我怎么在这?”
“公子,还请回屋歇息,稍后奴婢等会伺候公子洗漱。”
“不对啊,不对啊!我在死牢啊!你们劫狱啊!这是死罪啊!”
一群人用上来,架起牧青白就往屋里送。
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有点多余了,牧青白这体格,想制住他,用两个人都有点嫌多了。
众人把人关进屋子里后,面面相觑,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,苦得泪流满面。
自家小姐看上的男人,是真有疯病啊。
不多时,殷秋白就闻讯而来。
好在这个时候牧青白也安静下来了。
“将......小姐,牧公子醒了。”
殷秋白关切的问道:“有没有发作?”
家仆迟疑了一下,点点头:“牧公子醒了后,愣了片刻,然后大喊着一些浑话,挣扎得很厉害,说什么......挡人死路形同谋财害命,不共戴天......”
家仆说着,又一副纠结的神情,欲言又止。
“有话就直说!”
“小姐~就他这样儿的,怕是治好了也流口水。”
言外之意就是:小姐~天下男人那么多,咱换一个行吗?
“唉…没伤着吧?”
“没有,就牧公子这样的,小的一个能打他十个!”
殷秋白横了他一眼:“我问的就是牧公子伤没伤着!”
“没,没…”
殷秋白推开门进去,发现画面异常的和谐。
牧青白正就着脸盆洗脸,几个侍女伺候在一旁。
他一遍遍的擦拭着脸、脖子还有手臂,还不忘一边给几个侍女讲那些荒诞的故事。
殷秋白也忍不住听了一会儿。
故事情节光怪陆离,让人觉得耳目一新,甚至有点引人入胜。
难怪自己这些侍女一个个的会听得入迷。
“遭瘟的猴子,一棒打碎了凌霄宝殿......如果后来遭瘟的猴子打我的时候能那么干脆,我也不至于痛不欲生的在云端打滚,生生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挂掉。”
“牧公子,别说远了,先说凌霄宝殿!还有,人家叫齐天大圣孙悟空,怎么老叫人家遭瘟的猴子?”
殷秋白清了清嗓子。
“咳咳。”
几个侍女吓了一跳,连忙朝殷秋白行礼,有序离开。
牧青白回头,微微一笑:“白小姐,开饭了吗?”
殷秋白有些发懵。
这牧先生疯的时候,是真的疯啊!但正常的时候,又太正常了。
“牧先生,我让人准备了浴房,你可以先沐浴,接着再用膳。”
牧青白大喜:“还能洗澡?多谢多谢!”
殷秋白松了口气,她还以为牧青白会寻死觅活的呢。
多好的一个人啊,如果能一直正常的话就好了。
殷秋白自从昨晚回来后,一直在书房里,打算起草一份军校的章程。
但让她一个武将去写这等文官的东西,多少有点为难她了。
于是只在纸上写了军校二字,接着就搁笔干巴巴的枯坐了一夜。
饭桌上,牧青白胃口大开,就着咸菜,连吃了两碗粥。
就连殷秋白都觉得他安静得有些过分了。
饭后,她领着牧青白转了转附近。
殷秋白想了想,想问军校的事,但又话锋一转道:
“我请了一位名医,稍晚会到府上给牧先生诊脉。”
“我没病啊。”
殷秋白暗自叹了口气。
看来病得真重啊。
殷秋白微笑:“我有,让他给你诊脉是顺带的。”
“噢,早日康复。”
“......谢谢。”
“晚点送我回去吧。”
“嗯?”殷秋白心里一个咯噔,不知怎么又松了口气。
“你劫狱,罪很大!晚点趁着夜色把我送回去吧。”
“可是世间就缺牧先生这样一个说实话的人!”
牧青白捂住脸,哭笑不得,自己在狱中说的话,变成回旋镖砸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了。
“其实不缺。”牧青白弱弱的说道。
“缺!”
“天下人何其之多,不缺我一个轻狂孟浪之徒。”
“缺!”
殷秋白像是吃了秤砣似的,认定了死理。
“牧先生不要推辞了,安心在我这住下。”
“唉,好吧。”
殷秋白这才露出笑容,“白府上下,先生可以自由观览,有任何需要,吩咐下人即可。”
“软禁?”
殷秋白一滞,道:“先生的戴罪之身我会想办法!在此之前,最好不要离开。”
“噢,硬禁啊。”
“......”殷秋白有些汗颜,牧先生的言辞,真是犀利啊。

“牧公子!醒醒!你该上朝了!”
一群女婢家仆涌了进来,把睡眼惺忪的牧青白从床上架了起来。
三两下把一件深青官服给牧青白套上。
“哎哟!轻点儿!”
婢女将獬豸冠冕给牧青白戴上的时候,扯到了他的发根,一下子给他疼醒了。
“牧公子,该走了!”
老黄拿起桌上的笏板,塞到他手里,接着把他拉到门外,推上了马车。
“牧公子,朝堂不比乡野,谨言慎行啊。”
老黄鬼使神差的叮嘱了一句。
牧青白道:“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老黄:......你最好真的知道。
马车一路到了皇城门。
接下来的路就不能乘坐马车了。
牧青白到达的时候,已经有不少官员的马车到了,正整齐的停靠在一旁。
牧青白下车,对车夫说道:“你回去吧,不用等我。”
这几日在白府,已经有宫中的太监来过,教牧青白上朝的流程与礼仪。
牧青白随着朝会的人流往前走。
人群中有一些窃窃私语。
讨论的正是牧青白这个新面孔。
“这人是谁?”
“一介登科末流。”
“据说前几日刚从牢里放出来。”
“也就是本朝科举清明,考官批错了他的考卷,不过嘛,也就这样了,堪堪上榜罢了。”
“堪堪上榜,竟然也能受封官位?还是御史?这是拜了哪位大人的门庭吧?”
“呵呵,谁知道呢?”
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。
队伍中的御史们听到了这样的声音,也鄙夷的看了过去,并拉开了距离。
朝会的大殿名叫大庆殿。
殿宇面积很大,但容不下区区八品。
牧青白已经站到了殿门外。
不过依仗于巧夺天工的工艺,殿内王公大臣们的声音,殿外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。
大殿之内。
殷云澜高坐大殿之上,看了一眼殿外,看不见牧青白的身影。
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
站在前头的数人不动声色,后头的文官队伍里有些小声骚动。
殷云澜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皱起眉。
很快,文官集团就议出结果了。
一个精瘦老头站了出来,手持玉笏朝殷云澜行礼。
“臣有本要奏。”
殷云澜眯起双眼,有些意外:“郑万川,你有何事启奏?”
“启奏陛下!自陛下登基以来,天灾不断!水患蔓延,瘟疫肆虐,饿殍遍地,哀鸿不断,民愤四起!
臣等以为......”
郑万川停顿了一下,突然跪下。
“这是为君者不仁、上天不满!臣等跪请陛下,下罪己诏,以平民愤!”
话音落。
众多文臣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,齐刷刷跪下。
“臣等请陛下降罪己诏,以平民愤,以抚苍天!”
片刻的寂静。
武将们一个个怒瞪着这帮文官。
但奈何他们嘴笨,急得脸红脖子粗,也找不到可以辩驳的话语。
殷云澜脸色难看得发青。
她明白,自己以一个女子登基称帝,是自古开天头一例,自然会引来无数的诽议和攻击。
但没想到,在牧青白这个诽议者之后,攻击来得如此之快。
要一个帝王之尊下罪己诏。
就是在向天下万民承认这连年的灾荒,是她殷云澜的错。
此举,定会让她丧失不少民心。
失了民心,这对于帝王来说,极为严重的损失!
这还只是文官与世家门阀的第一道手段。
殷云澜看向站在前列的那几个沉默不语的高官。
这件事若说与他们没有关系,绝无可能!
殷云澜心底感到一阵悲哀,身做帝王又怎么样,还不是孤家寡人?
此情此景,连一个能为她声援的都没有。
郑万川见女帝迟迟没有回应,清了清嗓子,再次高喊道:
“臣等跪请陛下,为了天下万民,顾全苍生大局!”
殷云澜拳头攥得发青。
真是好一个为了天下万民,顾全大局。
这群虚伪的文官,用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。
若是她不下罪己诏,那就是对不起天下万民!
“你们呢?你们也认为朕这罪己诏,必须下了?”
殷云澜面露寒光的看向那些没有跪下的官员。
礼部尚书芦庭珪迟疑片刻,才站出来,躬身行礼:
“陛下,臣以为钦天监监正所说不无道理。”
“芦庭珪,朕问你的是,你也认为朕该下罪己诏?”
芦庭珪不紧不慢的说道:“陛下乃是贤明之君,定会为了天下万民,做出正确的选择!”
殷云澜气得浑身发颤,好啊,好啊!好一个乱臣贼子!
若她不下罪己诏,就是枉顾天下苍生了?!
郑万川清了清嗓子,直起腰来高喊:“臣请......”
他话刚出口,就听到殿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起来。
“监察御史!有本参奏!”
郑万川的表情顿时僵住。
大殿内文武官员的目光纷纷看向殿外。
郑万川羞恼至极的朝身后怒吼:“放肆!何人敢在殿前喧哗!”
牧青白手持笏板走出队伍,站在大殿门口。
“监察御史,牧青白!有本弹劾!”
郑万川气得胡子乱颤:“小小御史,毫无礼数,放肆至极,殿前失仪,该罚!”
“未请教阁下是?”
郑万川高傲的昂起头颅,不屑道:
“有眼无珠,本官乃是钦天监监正,执掌观测天象,推算国运,卜算吉凶之职;亦有为天子指明天意,抚帝王行正道之责!”
牧青白点了点头,笑道:“明白了,算命的呗。”
郑万川闻言大怒:“你一个小小御史,算什么东西?”
牧青白缓缓走进殿内,走到了郑万川的面前,突然扬起手臂。
在众皆困惑的目光下,突然狠狠撂下!
啪——!
一个大嘴巴子,把郑万川扇得眼冒金星。
牧青白笑道:“大师,你夜观天象的时候,有没有算到自己有此一劫?”
噗......
大殿里不少武将都忍不住笑出声,但紧接着意识到这是在朝会上,又死死压了下去。
就连殷云澜都不禁在心里叫好。
——打得好!
“你敢在殿前伤人!陛下!此子......”
“陛下!!以臣子身份,代陛下言,以下犯上,忤逆大罪,依律当斩!”
牧青白先声夺人,一顿扣帽子,把郑万川吓得话还没出口,就浑身哆嗦冷汗直流。
“一,一派胡言!”
牧青白很不屑,扫视了一眼周围:
“自古就从来只有含冤的臣子,何来负罪的天子啊?让天子下罪己诏,可以!但君辱臣死!你们......”
“敢死吗?!”
牧青白声音嘹亮,在大殿上方的梁间回荡。
一声质问,把一众跪倒的文臣,问得脸色苍白。
场面一时寂静。
“我乃监察御史,有监察百官之职,匡扶社稷之责!御史台就是陛下正视听的耳目!”
“一个小小的钦天监也敢打断我的启奏,你是想让天子闭目塞听,让天子做一个昏君,才好让你等乱臣贼子,祸乱朝纲!荼毒社稷!”

上一个皇朝为何覆灭?
殷云澜不禁点头。
这确实是她登基之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。
这少年倒是很懂得揣摩她这个天子的心思。
只是,听他的意思,他思考出来的结论,与自己背道而驰。
牢房里,殷秋白的回答打断了女帝的思绪。
“因为兵祸!”
殷秋白的回答,自然也是女帝的结论。
牧青白笑道:“兵祸因何而起?”
“因为君王荒淫无道,枉顾人伦…”
“废话连篇!就因为两个字:民心!”
殷秋白被噎得无话可说。
牢房外的殷云澜微微点头,总结得倒是不错。
“我再问你,你可知道前朝为何失了民心?”
殷秋白沉吟片刻,正要开口。
牧青白就讥讽的打断道,“你不会又要说君王荒淫无道,罔顾人伦吧?”
殷秋白噎了一下。
她确实打算这么回答。
可听牧青白的意思,答案绝非如此!
“那你说,是什么原因?”
牧青白无语的白了她一眼,“能不能麻烦你动一动你那空无一物的脑子啊?当然是因为百姓没有粮食吃了啊!”
牧青白一指小和尚:“你家那块儿,若是十里八乡都饿死了人,许多人要靠吃观音土而活!此时有人给你一碗肉粥,告诉你从军能活,你跟不跟他混?”
小和尚愣了愣,一锤地板:“别说肉粥了,真快死了,一碗杂粮粥我能把命卖了!”
牧青白看向殷秋白,摊了摊手:“你看,当今天下人命就是形同草芥!而民心的本质就是‘粮食’二字!”
殷秋白小嘴微张,好半晌才合拢。
“新的问题又出现了,粮食是怎么没的?”
殷秋白道:“连年的天灾,土地颗粒无收,粮食自然就没了。”
“那么,天灾与女帝有什么关系?”
殷秋白还是有些似懂非懂,明明真理就在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就好像手里掉出去一根丝线,明明就在手边,却怎么也摸不到。
再一抬头,看到牧青白那似笑非笑的脸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殷秋白纤纤素指着牧青白,羞恼道:“你再问我,我就让你在地上打滚!”
牧青白不屑的笑:“你这小姑娘,我一个能打你十个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牧青白眼前突然天旋地转,下一秒,他的脸已经贴在了地板上。
殷秋白冷笑一声,返回原位坐下。
牧青白爬在地上呆愣了片刻,在二人的注视下,若无其事的爬起来。
“咳!乱世的根源不在兵权,而是在于天灾,如今虽然天下初定,但天灾仍在继续......”
“哇!发生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能若无其事的继续讲下去啊?!”
小和尚满脸不可思议的大叫起来。
牧青白顿了顿,假装没听见:“乱世的根源未止,女帝即便削减兵权,止住了兵变,止不住民变!”
小和尚更加难以置信了:“小僧说的那么大声,他都能假装没听见!能隐忍至此,绝非凡人!”
牧青白的脸红了一下,凶狠的目光瞪过去:
“老子可是死囚!你多少尊重我一点,惹急了我,小心我趁你今晚睡觉的时候把你一起带走!”
小和尚立马捂住嘴巴,蜷缩在角落里。
“咳咳…民变最终会发展成兵变,而女帝又削减了兵权,到时候谁去镇压民变?怕是过不了多少年,乱世又起!”
牧青白笑了笑:“不过那跟我没关系了,我三天后就要挂了,这个乱世,你们自己享受吧。”
殷秋白倏地站起身来,冲外面喊道:“来人!放我出去!”
她要立刻向陛下禀报此事!
若一切真如牧青白所说,那么削减兵权,就是乱世的开端!
牧青白‘嘿’的一声笑了,“她比我还疯,这可是死牢啊!喊来人,不如喊两句冤枉呢!”
小和尚弱弱的指着外头:“大哥,您看。”
牧青白回头。
一个牢头走到了他们这间死牢门口,打开了门,把殷秋白领了出去。
“......”
牧青白目瞪口呆好一会儿,直到殷秋白和牢头消失在了视线里。
“牛逼!”
......
殷秋白快步走出地牢,刚走两步,看到前方有一把交椅。
殷云澜坐在椅子上,望着她露出了宠溺的笑。
“陛......”殷秋白有些出神。
“都已是镇国将军了,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。”
再看四下,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。
殷秋白急切的说道:“陛下,臣有要事禀报!”
“不用了,朕都听到了。还有,这四下无人,就不必称臣了。”
“是~”
殷秋白顿时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;“陛下,您什么时候来的?”
殷云澜笑了笑并未回答,倒是教训了一句:“疯疯癫癫的一个狂口小子,就把你吓成这样?”
殷秋白连忙说道:“可是我觉得他不像是疯子,而且…而且…”
“而且你觉得他说的还很有道理?呵,笑话,胡乱猜到了个中一二罢了。”殷云澜摇摇头。
殷秋白赶忙道:“陛下三思啊!”
“朕此行正是要去镜湖问问岑师的意思,顺便来此接你出去。”
殷秋白面有犹豫之色。
殷云澜皱了皱眉,忽然明白了什么,顿时感觉有些好笑:
“你还真觉得这少年有治国的本事?”
殷秋白其实也拿不准,但事到如今,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“陛下,您若不急,与我一道听听也未尝不可!”
殷云澜无奈的摇摇头,轻叹道:
“你不想让朕亏了那些将士,朕都明白,但你不应该病急乱投医啊。”
“或许他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,那句以史为镜说的不错,但别的......呵呵,荒谬至极!”
殷秋白连忙道:“陛下,您既然也觉得他偶有妙句,那就说明他并非一无是处,继续听下去,或许能有一些启发也说不定。”
殷云澜看着自家妹妹许久,悠悠叹息:“你想胡闹,朕可没时间陪你。”
殷云澜说完,便拂袖而去。
殷秋白看着女帝的背影,也有些动摇了。
难道,真就必须如此......无其他解了吗?
“我第八世一睁眼,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女,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少女!”
“我坐在一辆车上,车窗外霓虹灯火绚烂,司机......噢,抱歉!忘了你不知道司机是什么,就是驾车的车夫,车夫的名字叫赫尔佐格。”
小和尚似懂非懂:“好古怪的名字......然后呢?”
“然后我就扁了。”
“啊?”
“别啊了,你说说你,你咋进来的?”
“我......我是隔壁牢房住满了,过来借住两天。”
“可是我记得隔壁好像是非法狎妓的嫖客啊......”
站在牢房门口的殷秋白看着里头的二人,不禁有些绝望的闭上眼。
她确实太天真了,怎么会对一个时不时疯言疯语的疯子寄予希望?

“我上一世,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在天庭。”
“鹰视狼顾覆面,银鳞仙云甲在身,肩挂玄绫披风,脚踏追云赶月靴,手持一杆七尺长槊!”
牢房里,牧青白正给两个狱友说起了上一世的经历。
这两位狱友也是人才,一个是年轻和尚,一个是年轻女子。
和尚长得眉清目秀,一看就是个妖僧。
女子生得更是绝美。
润峰为眉,不描而翠。
英姿卓绝,又不失仙容旖旎。
殷秋白脑海中已经勾勒出这样一位神采奕奕的威武将军模样。
便不由得多看了这位讲故事的少年一眼。
和尚吃惊道:“哇!那你岂不是天上的神将了?”
牧青白得意不已:“那当然,举目望去,全是跟我穿戴一模一样的家伙,抬头一看,霍哦~!好家伙!”
“怎么的?”和尚急切的问道。
“我头顶那是一座巨大的仙门,仙门上有牌匾,上书三个大字!”
“哪三个字?”
“南!天!门!”
和尚忍不住竖起拇指:“真厉害!绘声绘色,跟真的一样!然后呢然后呢?”
牧青白闻言脸一僵,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痛苦往昔。
他惆怅的四十五度仰望牢房的天花板,深深的叹了口气。
二人皆是不明所以。
“唉......然后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三只眼的家伙牵了条狗,正跟一只猴子打架......”
二人:???
“要不…你还是换个情节吧!前面写得多好啊,后面也太掉价了,什么傻子能跟猴子打起来啊?”
和尚提出建议。
牧青白瞪了他一眼:“这不是故事!”
“好好好,那然后呢?”
牧青白生无可恋的躺在草堆上,“然后我就挂了。”
“呸!真扫兴!这故事写得真烂!”和尚忍不住吐槽起来。
“你不懂…那三只眼的家伙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,那只遭瘟的猴子更是畜生中的畜生!”
“一棍子下来多少弟兄被砸得东一块西一块,更有倒霉的被砸断了条腿,活是活不成了,死也死不掉!”
牧青白泪流满面,捂着自己的腿,仿佛它上一秒还在痛。
和尚见他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,忍不住安慰道:
“小僧知道你被诛连,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,但你要坚强啊!你千万别发疯啊!小僧过两天就出去了,还不想被你发疯打死啊!”
呵,无知的凡人!
牧青白冷哼一声,不屑的瞧了他一眼。
他已经活了九世,只要再轮回一次,也就是今生,那牧青白十世轮回所积累的一切,都能带回原本的世界!
当然,也包括上一世那一身神装!
就是不知道被砸烂的那条腿上的追云赶月靴还能不能用?
当然,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能自尽。
不然他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会让那只遭瘟的猴子砸烂自己一条腿。
“首先,我非常开心!”
和尚摇摇头:“你看你看,你还说你不疯,哪有人死到临头了还开心的?”
“其次!我不是被诛连的,我是靠自己本事进来的!”
殷秋白眉心微蹙,“你不是曾是段祥庆的门生吗?”
段祥庆,一个被诛连十族的倒霉蛋。
女帝登基之日,这个傻缺跳出来指着女帝破口大骂。
然后被诛九族。
这傻缺硬气的说:就算你诛我十族又何妨?
女帝答应了他。
他的弟子门生真倒霉。
牧青白摇摇头:“这种傻缺也配做我的老师?”
殷秋白神情缓和了些许:“你倒是很明事理,那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牧青白微笑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,自信的抬起了头:“我科考落第之后,站在皇城门口,大喊了一声,昏君!”
话音落,就看到殷秋白的俏脸迅速冷了下去,目光里还透着丝丝杀气。
牢房里静了片刻。
才听到一道冷飕飕的声音。
“那你是真的该死。”
殷秋白正是女帝的亲妹妹,而且还是军中颇有声望的女战神。
自女帝起事,她便一直伴随左右,是女帝最亲密信任之人
“呵呵!笑话!我该不该死,昏君依旧是昏君。”
殷秋白冷冷的刮了牧青白一眼,道:“要不是你已经戴罪即将问斩,我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你这颗狗头!”
牧青白摊了摊手:“我劝你不要。”
殷秋白讥讽道:“呵呵,刚才还装疯卖傻说死得开心,现在怎么又害怕了?”
牧青白认真的说道:“首先,你在牢里弄死我,肯定要背上罪责,很不值当。”
“再者你没有刀,下手肯定不如刽子手痛快,怕是我要难受好一阵才能死,太遭罪了!”
殷秋白见他真诚的表情,呆住片刻,怒骂道:
“我跟你这蠢货计较什么?你和姓段的腐儒一样,都是迂腐的蠢货!
难道就因为女帝是女儿身,就不配登基做天下之主吗?”
牧青白困惑的问道:“我什么时候说女帝不配登基了?”
殷秋白愣住,“可你刚才说…”
牧青白摇摇头道:“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是她平定的,这皇帝由她来做最合适。”
“我钦佩女帝的气魄!在乱世里敢以单薄的身躯,挽狂澜既倒!扶大厦将倾!”
“此等功绩,这世上无一人能与之比肩。”
殷秋白脸色渐渐浮现出欣喜,仿佛找到了一个知己一般。
同时也非常困惑,此等贤明的君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死牢之中?
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。
“但不妨碍她是个昏君。”
牧青白话锋一转,如是说道。
欣喜的表情凝固在殷秋白的脸上。
和尚困惑的问道:“你一边拥护陛下,一边又骂陛下是昏君,这是什么道理?”
牧青白轻笑,“你知道乱世因何而起吗?”
殷秋白沉吟片刻,道:“兵祸?”
“呵呵。”牧青白轻笑,不置可否。
殷秋白不解的蹙眉,又舒展开来。
心底有些不屑:故弄玄虚!你一个小小死囚,还能比我明白?
她殷秋白可是这场乱世的见证者!
“你看到乱世的起因是兵祸,女帝肯定也知道兵祸的可怕!所以在太平盛世后......”
“女帝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?”
殷秋白心里一个咯噔。
她脑海里回闪到进死牢之前,在御书房里与女帝大吵一架的场景。
殷秋白心里思绪繁杂,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:“是什么?”
“哈哈!还能是什么,削兵权呗!”
这话一出,殷秋白脸色一变。
女帝尚未作出决断的事,竟被一个死牢里的少年猜出来了!
与此同时。
死牢之外,一道气场极其强大的身影也停住了脚步。
牢房内的对话,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。
来者,正是大殷皇朝女帝
——殷云澜!

“贪腐存在,不可否认,牧御史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,臣稍后会就赈灾一事,呈上奏折,请陛下过目。”
“另外......”
文公亶又回头,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牧青白:“另外牧御史谏言有功,请陛下重赏!”
众人不禁哗然,纷纷敬佩的看向了文公亶。
“文尚书果然有容乃大,竟然不计前嫌,为一个小小御史请功!”
“也就是文尚书心胸宽广,若是换了本官,非得把他剥皮揎草!”
牧青白却皱起了眉头,默默的盯着文公亶。
文公亶当然没有这么好心,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上,自然精明得很。
在暗地里的脏事儿,已经被一个蒙头莽撞的小子撞破,再遮掩就显得愚蠢了!
当朝的天子可不是吃素的。
文官集团的利益受损了已是事实,再正面硬抗,是最不明智的事。
直臣清官,永远做不长久的。
殷云澜对文公亶的退让很是满意。
“那......”
牧青白突然开口打断道:“慢!”
殷云澜困惑的看向他:“牧卿还有何话说?”
“我乃御史!御史弹劾,天子若采纳,便应治罪!怎么?天子不治罪吗?”
殷云澜呼吸一窒,这咄咄逼人的语气,仿佛是逼宫一样。
尤其是这等令人窒息的气势,出自一个少年。
“若陛下不治罪,那御史台要来何用?若谏言弹劾无用,将来还有什么人会直言进谏?”
武将们忍不住喝彩起来:“说得好!”
文官们则是一个个面色阴沉,死死的盯着牧青白。
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!
文尚书为他请功,他恩将仇报,要治罪文尚书。
离经叛道!罔顾人伦!
闻所未闻!见所未见!
文公亶只能俯首道:“陛下,臣有罪,请陛下赐罪!”
殷云澜只好点点头,又要开口。
牧青白再次打断道:“赈灾不利,治下不严!在其位而不谋其政!文公亶应得死罪!”
话音落,别说众臣了,就连殷云澜都错愕的看着牧青白。
他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那,眼神凌厉,语气冰凉,简直不像个有温度的人。
偌大的朝堂为之一静。
原本俯首跪地的文公亶都不禁回头看着牧青白。
真狠啊。
上来就要置人于死地!
“好了,牧卿,你先退下吧......”殷云澜有意为他圆场。
“臣还没说完,陛下要臣做御史!现在却要堵住臣的嘴吗?”
殷云澜噎住,无奈道:“牧卿继续奏言吧!”
“礼部执掌礼数,天下万民应服教化,灾民哗变,礼部有罪,重罪当车裂!轻罪流放,充军,抄家!”
“工部执掌土木兴建,但一场雨能使江河泛滥,此乃工部之罪责,重罪当死。”
“吏部执掌地方官升降,灾情如此凶猛,地方官难逃其咎!吏部将一群酒囊饭袋提拔上来治理国家,很难说吏部无罪!”
“钦天监本应执掌历法,却自诩解读天象,祸乱朝纲,可笑可恨,当斩!”
“请陛下依次降罪!”
所有人瞠目结舌。
即便殷云澜也不例外。
卧…槽…
杀疯了啊?!
这小小御史,十几岁的少年。
杀气竟然比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们还重。
第一次上朝,就要连斩六部之三!
殷云澜不住的心惊,这要是真按牧青白所说的来杀。
只怕又要堆满几个万人坑!
“他真的不怕死吗?”
有人哆嗦着小声发问。
殷云澜一拍龙案,大声斥责:
“传朕旨意,吏、礼、工三部,侍郎之上罚俸一年,钦天监监正打入天牢,待斩!至此以儆效尤!”
众臣急忙跪倒在地:“臣等领罚!陛下圣明!”
殷云澜看向牧青白,道:“牧青白谏言有功,进阶一品,赏......”
“慢!”
朝堂君臣众皆心肝一颤。
殷云澜朝牧青白轻轻摇头,示意他到此为止。
她有意保下牧青白,这家伙可千万别一根筋啊!
孤臣也不是这么做的啊!
“臣还有本要参!”
“你还要参谁?”殷云澜玩笑似的说道:“牧青白,你再参下去,朕就无人可用了啊。”
“臣本来就只参这一本,奈何我不想惹麻烦,麻烦却惹上我。”
众文官想要骂人。
那已经被下狱的钦天监监正,该死的老东西,你何必去惹这小人?
“好吧,朕准你奏。”
“臣弹劾镇国大将军,越权干政,漠视律法!其罪不可赦!”
气氛骤冷!
众人止住呼吸。
光看牧青白的站姿就知道,这家伙强的离谱!
但没想到,还是低估了他的强度!
咔!
兔毫笔在殷云澜手中应声而断。
武将们脸色难看极了。
他们万万没想到,看戏吃瓜。
竟然能吃到自己的头上!!!
镇国大将军,可是当之无愧的武将魁首啊!
真是,太放肆了!
太放肆了!
文官们脸色更是精彩。
他们完全看不懂牧青白到底是哪边儿的。
说他是个文官吧,但他直接把六部之三得罪死了。
说他心向武将吧,他直接参了镇国大将军!
要说......他是孤臣吧......
满朝文武,谁不知道镇国将军乃是大殷皇朝女战神,是女帝的骨肉相连的妹妹。
那是女帝的逆鳞啊!
这与当朝问罪女帝陛下,有什么区别?
殷云澜面色阴沉,从牙缝里挤出字来:“好一个其罪不赦,你可知道你为何会站在这里?”
“臣当然知道,正因为臣站在此地,臣才说她罪不可赦。”
“荒谬!朕问你!你难道不知道是镇国将军救了你的命吗?”
嘶——!
满朝文武皆是轻吸一口凉气。
他们错了。
错得离谱。
这家伙哪里是离经叛道啊?
这简直就不是个人了!
他简直就是个畜生啊!
救命恩人都能弹劾!
“臣乃死囚,试问一个板上钉钉的死囚都可以救活,镇国大将军的权利有多大?大过天子吗?”
“按你所说,要如何治罪?”
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,女帝的语气寒冷至极。
即便是傻子,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撞上刀口。
“剥其爵位!降为庶人!”
出乎意料,却又在意料之中,众人清晰的听到了牧青白这句话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堂之上。
他们在等女帝的反应。
片刻。
“牧青白,你真的不怕死吗?”
殷云澜声音缓缓,却充满了帝王威仪。
“此子忤逆狂悖,不配为人,不杀他难以平众怒!”
“臣请陛下诛杀此子!”
武将与文臣在这一刻,团结一致。
偌大朝堂,全都跪倒在地。
“臣等附议!!”
啪!
殷云澜拍案而起,怒指牧青白。
“来人!将此子......”
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殿外的阳光照进殿内。
牧青白单薄的站在那,逆光而立,轮廓染上一层光晕。
禁军刀斧手在他两侧,利刃上结了冷霜。
殷云澜有些恍惚,她好像看到牧青白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狂热。
宛若圣人......
不知为何,她脑海中忽然想起,临到问斩那一刻,牧青白在天牢里说出的那句词。
‘关山难越,谁悲失路之人。萍水相逢,尽是他乡之客。’
好孤独的身影啊。
究竟对这天下失望到何种境地,才会如此无畏的一心求死啊?
殷云澜跌坐在龙椅上。
“传朕旨……

相关小说

网友评论

发表评论

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

为您推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