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时安千算万算没算到断崖山崩塌了。
暴雨倾盆,断崖山泥石流滑坡,大片山体崩塌,山壁沿石滚滚而下。
山底下居住的村民来不及逃跑,永远埋葬在了下面。
瓢泼大雨下了足足两个时辰。
泥土和雨水混合,变成湿滑难行的淤泥地。
即便撑着伞,还是免不了被风刮来的雨水打湿衣裳。
秋晚莺身上的裙裾贴着皮肤,脚下精美雅致的单薄绣鞋早已湿透,脚踝深陷淤泥里,冷得直打颤。
“庶夫人,雨越下越大,不妨改天再来吧。”
“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,侯爷会怪罪的。”
“庶夫人衣裳都湿了,先上马车吧,马车有新衣裳。”
侍女嘴皮子磨破没能劝她回去。
秋晚莺抬起发麻的双腿,艰难向前迈出去半步。
当她看到崩塌的山崖,远在上空的旋涡......
她颤着嘴唇,忘记呼吸,双腿发软,跌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。
怎么会......
秋晚莺耳朵里轰轰作响,双手在地上爬了几步。
她像是失聪,听不到侍女的声音,挣扎不开侍女的阻拦,定定的站在那里,对着旋涡伸出手。
没等她的手触碰到旋涡,眼前一黑,晕死过去。
秋晚莺并没有丧失希望,她在幻想着旋涡能感知到她的存在,降落在她面前。
醒来之后,她第一时间乘坐马车出城去断崖山,直到夜色降临才归。
来来回回,周而复返。
如此半个月,秋晚莺发现上空的旋涡开始变暗。
她心底的那根弦逐渐紧绷,夜不能寐,恨不得住在山下。
又过了五日,旋涡暗淡的,只剩下淡淡的余光。
东边的月牙出现,秋晚莺仍不愿离开。
侍女催促,她全当做听不到。
她有一种预感,旋涡要消失了,像是为了证实她心底的猜测是对的,一炷香的时间,旋涡彻底没了。
秋晚莺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,咔吧一声断了,她惨然一笑,回不去了。
侍女见秋晚莺情绪不对,连忙把人搀回马车。
马车停在侯府侧门,薛时安打马归来。
几百年屹立不倒的断崖山崩塌,朝堂传出天神动怒的言论。
他发动前朝后宫的耳目布局,焦头烂额忙活半个多月,总算‘劝’得天子下达罪已诏。
薛时安大获全胜归来,瞧着秋晚莺有片刻恍惚。
只顾着争斗,竟忘了她。
薛时安打量被侍女扶下马车的女人。
不过半个多月未见,她整个人瘦了一圈,胸口肋骨清晰可见,气息奄奄,娇娇弱弱的,肌肤看不见血色,好像一尊晶莹剔透的白玉瓷瓶,碰之即碎。
薛时安不悦拧眉,斥责的话刚到嘴边,对上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。
短暂的几秒钟对视,秋晚莺满脸麻木越过他走进庭院。
在场的众人吓得两股颤颤,恨不得把下巴戳进锁骨里。
薛时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,昂首阔步跟过去。
噗通落水声,前院的侍女叫嚷道:“不好了,不好了,庶夫人投湖了。”
*
昏黄的晚霞落在廊下,蝉鸣声聒噪。
薛时安打开竹简,不经意道:“秋氏还病着。”
黑子愣了愣:“卑下不知。”
秋庶夫人在前院跳湖寻短见,侯爷把人捞上来后发了好大的火。
伺候秋庶夫人的侍女全都挨了板子,调到膳房做烧火的苦差。
又调了十几个侍女专门照看秋庶夫人。
命人封锁仲秋居。
令秋庶夫人禁足,静思己过。
夜里秋庶夫人起了热症,负责看守仲秋居的侍卫前来禀报,险些挨了鞭子。